一地的狼藉，似乎完全入不了陆迟玄的眼。
他踩在无数的碎片上，面无表情，走向阳台。
陆一帆回头看着他。
夜色之下，父子两的表情，竟然如出一撤。
就是，都没有表情。
陆迟玄却在他的眼中，看到了一抹隐藏的哀伤。
年纪尚小，还不懂怎么完全将情绪藏起来。
至少，被他看穿了。
“发生什么事？”他拉来一把椅子坐下。
这个高度，依旧不能和儿子平视。
四岁的孩子，还太矮了。
“如果，你愿意跟我说说。”
陆一帆迎上他的目光。
这还是父子两相认之后，第一次这样单独在一起，说说话。
可是……他的心又是一沉。
他不能说话。
陆迟玄对他算得上非常有耐性。
他在等。
不知道过了多久，陆一帆忽然将小本子取出来，随手写了几个字。
这几个字，苍劲有力：“我要说话！”
……这是陆一帆一向抗拒的检查。
回来之后，陆家不是没有给他安排过治疗，但，他连检查都不愿意。
可今晚，不知道是怎么回事。
他将房间所有能摔的东西都摔了一遍之后，竟然，主动要求接受检查。
“小少爷的声带并没有太大的问题。”
杨医生的结论，和之前没什么区别。
“既然这样，为什么不能开口说话？”
雷擎盯着杨医生，问出了大少爷的疑问。
杨医生立即回应道：“小少爷的声带，在很小的时候遇到过创伤，根据凌小姐提供的信息，该是小时候遭遇火灾的时候被熏坏过。”
“但，事情过去已经有三年多，孩子的自愈能力非常强悍，小少爷的声带，已经好了。”
“至于为什么不能说话……”
杨医生想了想，最后道：“我想，这大概是个习惯的问题。”
“你的意思是，他习惯了不能开口？”陆迟玄看着从床上坐起来的陆一帆。
陆一帆张了张嘴，他是想说话的，但，就是说不出来。
“我想，这个可能性目前来说，最大。”
杨医生知道，这种结论，大少爷是不会接受的。
但，这是事实。
小少爷不是不能说，是心理上，不会说。
“大少爷，目前对小少爷来说，心理治疗，比医学治疗，更为有效。”
“那么，如果进行心理治疗？”雷擎立即问。
心病，说是什么心药医，可是，习惯这种事，要怎么医治？
又不是害怕什么事情，如果是害怕，让他努力去面对，也许能治。
这个习惯性不能开口，要怎么折腾？
“也许，得要孩子开心了，身心愉悦，慢慢就能好起来。”
杨医生对这件事，也是很头疼。
尤其，当陆迟玄没有温度的目光投过来的时候，杨医生顿时觉得背脊骨凉飕飕的，冷汗涔涔。
“大、大少爷，非病理问题，我还真是……真是无能为力，要不……”
他想了想，建议道：“要不，给小少爷找个心理医生试试看？”
陆迟玄看着陆一帆。
陆一帆果然浑身都是抗拒的气息。
这小子和他一样，最不喜欢内心世界被人窥探。
而心理医生，是最容易窥探到病人心思的。
可神奇的是，陆一帆那么抗拒，却在几秒钟之后，慎重点了点头。